第309章 霜染桃叶(1/2)
霜染桃叶传尺素,雪落梅枝盼故人
寒露过后,桃林的秋意便染透了骨。老桃树的叶子被霜风染成了橙红,像燃烧的火焰,风过时簌簌飘落,在青石板上积起薄薄一层,踩上去脆生生的,像嚼着晒干的桂花;荷塘里的荷叶早已枯成了深褐色,卷着边儿在水面上漂,偶有残荷立在风中,倒像支支饱蘸墨色的笔,在湛蓝的天上写着秋的诗行;只有院角的镇魂花,叶片虽不如夏日繁茂,却透着种沉静的绿,在清冷的日光里泛着坚韧的光。
林羽正在收拾药圃,将晒干的灵犀草、薄荷仔细捆扎好,放进药房的陶罐里。空气里飘着草药的清苦香,混着远处望海镇传来的稻麦香,是种踏实的秋味。他的指尖拂过陶罐上的标签,那是林婉儿用小楷写的药名,娟秀的字迹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,却依旧清晰可辨。
“林羽哥,中都来信了!”小安举着封信从院门口跑进来,信纸在风里猎猎作响,像只振翅的蝶。少年穿着件半旧的夹袄,是去年灵隐村老妪做的,袖口短了一截,露出细瘦的手腕,却跑得飞快,额角很快沁出了细汗。
林羽接过信,信封上盖着中都的邮戳,还沾着点旅途的尘土。他拆开时,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封口的火漆,那是张校尉的私印,刻着个小小的“守”字,与玄清道长匕首上的字如出一辙。
“写了什么?写了什么?”李逸尘扛着捆柴从外面回来,柴捆上还沾着几片红叶,他把柴往墙角一放,凑过来探头探脑,“是不是说学子们种的桃树结果了?我就说我的育苗法子管用!”
林婉儿端着盆刚晒好的柿饼从厨房出来,金黄的柿饼上裹着层白霜,像落了层细雪。“先洗手。”她把盆往石桌上一放,目光落在林羽手里的信上,“张校尉说没说,中都的雪什么时候来?”
“说了说了!”林羽笑着念起信来,声音清朗,像秋日的阳光洒在水面上,“‘桃坞诸亲如晤:见字如面。学子们种的桃树虽未结果,却已长得齐腰高,每日浇水施肥,比读书还上心。中都昨日落了初雪,孩子们在桃树下堆了雪人,说要等开春请你们来看。另,寄去中都新酿的梅花酒,望诸位冬安。——张校尉顿首’”
“梅花酒!”李逸尘眼睛一亮,搓着手往院门口望,“邮差大叔肯定把酒带来了,我去看看!”
阿依抱着芦笙从药房出来,银饰叮当作响,发间别着朵刚摘的野菊,黄灿灿的,像颗小太阳。“我也要去!”她跟上李逸尘的脚步,声音软软的,“我要问问邮差大叔,苗寨的信到了没有,阿娘说要寄新做的蜡染布来,给我们做冬衣。”
苏长风坐在廊下的竹椅上,身上盖着条厚毛毯,是用阿依寄来的苗寨驼绒织的,暖得很。他听着林羽念信,手里的《岁时记》摊在膝头,目光落在窗外的桃树上,轻轻叹了口气:“‘江南江北雪漫漫’,中都的雪,怕是比桃坞的更冷些。”他转头看向林婉儿,“把去年酿的桃花酒埋两坛在梅树下,等开春张校尉来了,挖出来待客。”
“我这就去。”林婉儿笑着应下,拿起墙角的小铲子往院角的梅树走去。那株梅树是玄清道长亲手栽的,如今已长得枝繁叶茂,枝头缀满了饱满的花苞,像无数颗藏在绿萼里的星星。她挖坑时,指尖触到湿润的泥土,混着淡淡的梅香,心里忽然暖暖的。
小安蹲在苏长风脚边,手里拿着支炭笔,在纸上画着中都的雪人,雪人手里举着支桃花,歪歪扭扭的,却透着股认真劲儿。“苏先生,雪人会不会冷呀?”他仰着小脸问,鼻尖冻得通红,“我们给它戴顶草帽好不好,就像林羽哥给雪人戴的那顶。”
“它有孩子们的心意陪着,不冷的。”苏长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,“就像我们,想着中都的雪,想着苗寨的布,心里也是暖的。”
李逸尘和阿依抱着个酒坛回来了,坛口用红布封着,还系着根红绳。“快看!中都的梅花酒!”李逸尘把坛子往石桌上一顿,兴奋地摩拳擦掌,“张校尉说这酒是用中都学堂后园的梅花酿的,肯定比我们的桃花酒烈!”
“先别喝。”林羽笑着拦住他,“等雪下大了,烫一壶,就着婉儿做的柿饼,才够味。”他拿起信,又看了一遍,目光落在“孩子们在桃树下堆了雪人”那句上,忽然想起去年此时,他们在中都追查青火魅影,那时的雪,冷得像冰,如今却因着这封信,变得温柔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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